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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章 百川归海（第2页）

一曲作罢，小舟上蓝衣独臂男子脚尖一跃，转眼来到女子面前，男子笑道：“柳姑娘真是人如琴音，优美高雅。”他又说道：“你们镜花轩主人果然本事通天。近日师某听闻南楚皇城的大统领凌白空将整个丹阳城翻了个遍，想找我师某人。可全赖镜花轩这三个字，师某如今还是毫发无损。”

此刻，湖中亭内奏琴的女子正是镜花轩美人柳璃纱。而这从小舟跃上亭来的男子，是前秦将军师恩灼。

此次南楚丹阳之行出发前，前秦少主曾交予师恩灼三个锦囊，第一锦囊前秦少主交代，在丹阳城遇到追捕时打开。而前不久师恩灼他们在避世古寺取寒荒紫玉琴时，红衣女子出手杀了僧人玄净，不料南楚皇城大统领凌白空听闻挚友死讯后，勃然大怒而率领属下搜遍丹阳城内外，师恩灼他们打开第一个锦囊，正是进镜花轩躲避追捕。

果不其然，这镜花轩主人神出鬼没而本事通天，竟轻易地让师恩灼他们躲避了皇城统领的搜捕。

当见到镜花轩的柳璃纱时，师恩灼打开第二个锦囊，里面写着“助其杀言琛”。

此时月色苍苍，凉风习习，柳璃纱微微抬头，轻笑说道：“小女子的琴技自然比不过那个弹奏寒荒紫玉琴的姑娘。”言罢，她从身旁拿起一叠纸张，轻道：“这是南楚淮城、朝燕城、江凌城等九张城防图。我家主人有令，若今夜行动圆满，将全数献上给将军。”

听罢，师恩灼也笑道：“这镜花轩不仅本事大，胆子更大！连这南楚的白衣丞相也敢行刺。”

柳璃纱嫣然一笑，道：“八月初十，丞相夫人忌日，每年今日言相都会在东南边的林间小屋追忆亡妻，十五年来风雨不改。”

夜空悄然无声，清辉随水光潋滟轻轻摇曳，师恩灼抬头看向眼前这名妩媚绝美女子，心中对镜花轩禁不住有一丝寒意，这幕后主人究竟为谁，不仅可以拿到南楚各地的城防图，而且对南楚丞相的行踪了然于胸，甚至对这一国之相起了杀意。

虽然秦国少主不过二十来岁，但是心思缜密，运筹帷幄，难以捉摸，有好几次就连常在其旁的大将军师恩灼也不知道其意。这一笔交易也不知道何时达成，双方也可谓各取所需。

镜花轩有意杀白衣丞相言琛，借前秦入侵者之手，哪怕失败了，怎么也不会怀疑到镜花轩！而前秦既可以杀南楚重臣，又可在镜花轩相助之下躲避南楚追捕，甚至还可以拿到南楚各地的城防图。

八月初十，月圆，风轻云淡，清冷的月光照在丹阳城东南边的树林间，风吹残枝，落叶纷飞。

小竹林里有一间小木屋，屋内装饰清雅恬静，一副芙蓉丹青图挂于东墙，屋内一张木桌上摆有两盏绿蚁酒杯，一张书桌铺有张纸，纸旁边是蘸有墨水的砚台和一支墨水未干的笔，白纸上写着两行墨字—不知月下谁卷帘，唯念芙蓉一笑开。

屋内走出一名一身白衣的老人，那老人白须飘飘，身如青竹而立于苍白月下，他抬头遥望夜空明月，满眼尽是悲伤，却不失一丝坚定。

这人正是南楚白衣丞相，言琛。想这春秋大地，称得上“百年第一贤臣”的唯有言琛，他一生为苍生谋福，整顿吏治，安置百姓，巩固边防，结交友邦。他位极人臣而励精图治，倾尽毕生经世治国之才，为让南楚皇朝和中原百姓鞠躬尽瘁，让皇朝欣欣向荣，让百姓安居乐业。

如今的他独自走出竹林木屋而感慨万千，他回首往生无愧于天下而有愧于人，数十年来自己的妻子常伴于左右，不离不弃而不曾有一句怨言，他一生未曾碰过一件贪赃枉法之事，一生清贫如洗而为天下百姓四处奔波。

二十年前他出使西蜀，其妻与幼女伴于左右，不料此行遭遇西蜀乱臣贼子叛乱，言琛遇刺，其妻不幸死于西蜀之行中，而其幼女也在西蜀走散，所幸五年前，此女颠沛流离最终回于南楚，与言琛相遇，而这女子也是天机美人榜的言府小姐，言蝶素。

此时明月高高挂，无瑕月光轻轻流照竹林，寂静夜色里骤然响起悠悠琴音，琴声淡如月色，带有一丝伤悲寒意从远方缓缓飘来。

屋外十数名丞相亲兵瞬间警惕起来，皆四处张望。

月华下一道红影一闪而过，朦胧月色下依稀可见不远处那名女子身着红裙，紫琴架于身前，雪白双手轻弹琴弦，漆黑夜里看不清女子容颜，可其举止投足之间皆尽显冷艳绝美，此时琴音袅袅如清泉石上流，月色撩人，美人如画，可众人皆惶恐不安，张望黑夜竹林，竹林传荡悠悠琴音，音符美妙入耳，却是阴森昏暗，杀气四起。

转瞬之间，女子真气幻化成道道音刃扑面而来，十数名丞相默契地将白衣丞相围在中间，避免其守到伤害。

月光轻轻，竹林凉风习习，琴音悠悠飘荡，言琛立于皎洁月光下，身如月下青竹，衣袂随风，白须翩翩。

数十道音刃缓缓飞来，十二名言相亲兵合计运转真气，骤然沙尘四起，不过片刻，众人真气凝聚幻化一道银白屏障，挡住了月色琴音里的道道锋利音刃。

言琛淡然轻道：“寒荒紫玉琴？”他轻轻一笑，又道：“言某一介文人，秦贼竟动用了前秦第一神器，老夫受宠若惊。”

此时，女子依旧低首奏琴，琴音忽转，此时琴音一改往前离殇之音调，渐渐转而慷慨激昂，一时间琴音恰有如高山瀑布飞流之下。

言琛长身而立，沉默片刻，轻道：“姑娘所弹之曲可是西蜀的《子云亭赋》。”

说罢，他随口念了一句，道：“邀君斟杯饮酒对明月，豪掷天下浩然清气。我辈高歌拂袖过云霞，笑看人间沧桑正道。”

言罢，有一瞬间，奏琴女子迟疑了一下，言琛知道有个音符弹错了。

竹林凉风吹拂，茂林落叶纷飞，月光轻轻摇曳，竹林琴音慷慨激昂，响声压过天地万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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